“行,把老板电话给我。”
“真买啊?”她上下扫他,一脸怀疑,“看你穿得跟捡破烂似的,有钱?”
不一会儿,老板来了,一番砍价,又压下去两万。合同一签,药店归他。
药品和房租也谈妥,手续齐全。
周卫国站在柜台后,环视一圈:“从今天起,我是你们老板。马上按这个清单,把药都给我配齐。”
他甩出一张纸。
“老板……这……这得多少啊?”店员傻眼。
“不该问的,别问。”他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。
没人再敢吭声。
电话打出去,三家供货商,连夜发车。
药品刚到,粮食又跟上——罐头、面粉、挂面、牛肉、猪肉,按三千人吃一周的量,堆满仓库。
药和粮齐了,他立马飞了一趟东北。
伊万诺夫见着他,热情得跟亲爹似的:“周哥,又来啦?坦克要几辆?”
“来点防空的,”周卫国说,“最好能打飞机,也能打地面。”
“你运气好,我这正好有存货。”伊万诺夫眼睛一亮,“12.7mm高平两用机枪,老伙计,打过卫国战争的。”
“来一百挺。”
“行!还有别的?”
“上次那批步枪,再五千支。弹药,五十个基数。”
“还有,迫击炮,再来二十门,弹药十个基数。”
“对了,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,“重炮,给我来四门,带穿甲弹的。”
伊万诺夫咧嘴一笑:“周哥,你这次……是想把金陵上空的苍蝇,全轰成渣吧?”
周卫国没答,只笑了笑。
飞机都敢飞了?那好,咱就教教小鬼子,什么叫真正的空中地狱。“这些药,先紧着伤最重的弟兄们用,别省着,咱啥都缺,就是不缺这点药!”周卫国一踏进教堂,嗓门就炸开了,震得屋檐下的灰尘都往下掉。
“明白,旅座!”几个医护兵立时挺直腰板,眼珠子都盯在药箱上,生怕耽误了一分钟。
“卫国……咱们真能冲出去吗?”萧雅靠在墙角,声音轻得像风刮纸片。这两天她听伤兵们说,金陵城四面都叫鬼子包得铁桶似的,插翅也难飞。
周卫国没直接答,转过头,盯着她眼睛:“信我不?”
萧雅没眨眼,重重一点头:“信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周卫国声音沉下来,却比炮弹落地还稳,“我带你出去,一个不落。你,他们,所有躺这儿的兄弟,谁也别想被扔下。”
这话是冲着满屋子伤兵喊的。话音刚落,本来蔫头耷脑的人,眼神里猛地亮了一点光。
他们不怕死。怕的是死前没人记得自己,怕的是最后连尸体都没人收。
“旅座……”一个腿被炸没半截的兵,硬是用手撑着地,想爬起来,“我这条腿算是废了,以后连枪都扛不动,您别浪费药了,给我俩手榴弹,等鬼子一冲进来,我直接跟他们同归于尽。”
“躺下!”周卫国一步跨过去,手压在他肩膀上,力道重得像铁钳,“我说了,一个都不丢。没腿,你照样能打鬼子。”
“真……真的?”那兵声音都抖了,眼里泪花直打转。
“我啥时候骗过你们?”周卫国低头,认出这张脸——522团的老兵,淞沪时就跟着他拼刺刀,一路退到金陵,为掩护大部队,被炮弹掀飞了半条腿。
老兵没再吭声,只是攥着被单的手慢慢松开了,眼泪无声砸进布料里。
其他伤兵听着,有的偷偷抹了把脸,有的把头埋进臂弯里,胸膛起伏着,没哭出声,可心里那根绷紧的弦,松了。
周卫国没多说,转身把十挺12.7毫米的重机枪交到高射机枪连手里:“抓紧时间熟悉,明天一早,天上那群铁乌鸦,得给它们点颜色瞧瞧。”
这两天,天上有鬼子飞机来回兜圈子,炸得人心慌。炮弹落下来,连地都在颤。
“徐虎,带上五百人,跟我去中华门!”
“是!”
……
中华门,早就不是城门了,是座堆满碎砖烂瓦的废墟。城墙像被狗啃过的骨头,断口参差,硝烟还没散,地上还冒着黑烟。
三零五团死守这儿,团长张灵甫,人称“张老虎”。
“团座!鬼子坦克——来了!”
通讯兵嗓子都劈了。
张灵甫抓起望远镜,镜片里,三辆鬼子小坦克正“突突”往前拱,像一群发疯的铁皮甲虫。
“又是这破玩意儿……”他咬牙。
以前打这种铁壳子,一发战防炮就能轰成铁饼。可现在?重武器全丢在淞沪了,连门60迫击炮都凑不齐三门,开了炮,鬼子的飞机立马就来“送礼”。
坦克越来越近,脚步快得像踩在人心口上。
张灵甫一挥手:“挺身队——准备!”
“是!”
挺身队,就是一群活不过明天的汉子。每人怀里抱着个炸药包,等命令一响,就冲上去——炸得响,算赢;炸不响,人没了,也算把命还了国家。
几个小伙子,最大的不过二十,最小的,脸上还带着没褪的稚气。
张灵甫看得眼热,可手没抖。
慈眉善目带不了兵,心一软,整条防线就垮了。
“长官……”一个瘦高的兵从怀里掏出一叠大洋,手心全是汗,“这些,能……能送到我爹娘手里吗?”
张灵甫喉结滚了滚,声音冷得像腊月刀锋:“只要我还没咽气,一个子儿,我都给你们送到坟头。”
那兵没说话,笑了下,回头喊:“兄弟们,走!”
“小鬼子——老子来了!”
五个人,抱着炸药包,像五簇扑火的飞蛾,冲了出去。
炮火像雨点一样劈头盖脸砸下。
三个人倒在半路,肠子拖在地上,还往前爬。
两个人冲到坦克跟前。
一个被机枪打成了筛子。
另一个,扑上去,拉了弦——轰!
坦克猛地一颤,火光腾起,黑烟直冲云霄。
可那辆炸翻的坦克,只让鬼子怒了。
密集的子弹立刻像冰雹般倾泻,中华门阵地瞬间被撕开十几个缺口。
步兵跟在坦克后面,步步逼近。
“团座,再来一波挺身队吧!”通讯兵嗓子哑了。
张灵甫闭了闭眼,摇头:“不用了。他们有准备了,再去……就是送死。”

